第十二章（十）（1/1）

那次批判会后，王应臣不知从那儿弄到了几个核桃；他把一个放在嘴里含着，再反面人说话。到厥后居然练得可以同时在嘴里含上两个大核桃而且能在口腔内使之旋转自如。这一手绝活让牛棚里的同僚羡慕不已。

出人意料的是，批判会后有许多“反到底”红卫兵意外地要求加入“工学同盟”，甚至尚有两个小组织整建制地易帜请降！这种始料不及的效果不光让柳净瓶以为希奇、让马碎牛以为不行思议，赵俊良和水平也十分惊讶。他们面面相觑，一笑之后名顿开；一个个就笑眯眯地摇头。

渭城六中的红卫兵运动经由组合、分化、再组合、再分化最终定型为三股势力：以马碎牛为司令的“工学同盟”红卫兵占全校教职员工和学生的百分之四十，成为名副实在的第一大派。马碎牛听从赵俊良和水平的建议，大批判之后继续把事情重点放在组织生长上。经由耐心和艰辛的谈判，他们不光将大多数支持和同情本派的其他小组织全部收编了进来，而且把两三个看法不明、左右摇摆的小组织也争取过来了。水平和赵俊良的看法是，与其让这些人游走在各派之间，容易成为“反倒底”、“红旗”的笼络工具，不如直吸收编进来。一来可以约束这些人，二来也可让觊觎者死心。贾佳佳曾体现担忧：收编小派，一下子涌进那么多人，无法逐一甄别，未来会因人员的良莠不齐而带来贫困不停，不见得是好事。对此马碎牛看的很开，说：“人多照旧好。出去搞个宣传运动、支持一下周围各村的‘工学同盟’也能起到人多势大、兵强马壮的作用。再说，‘六中第一大派’这个名头照旧要靠人来凑数的。”马碎牛一锤定音，收编就开始了。

马碎牛的收编事情举行的十分热火，也就无暇顾及大批判和大辩说。希奇的是，“反倒底”和“红旗”也海不扬波。

各家都需要修养生息。

一天下午，认真到市上总部联络的通讯员回来说：“总部要求下属各个造反单元都必须建设一个**思想宣传队，编排一些文艺节目，准备加入市上‘工学同盟红卫兵文艺汇演’。另外还提到既然六中有枪，为啥不建设一个‘工学同盟战斗队’呢？卫彪副司令还说，如果建设两队，他认真派人来指导和资助。”

马碎牛和他的司令部成员都笑了。马碎牛说：“他是惦念着咱的枪呢！这个马后炮！建设两队？这一次咱可走到总部前头了。战斗队、宣传队都有了，还多了一个篮球队。不外刚组建的这三个队至今照旧门背后的王老五骗子，窝在学校里抖威风。总部说的对，让他们走出去，扩大影响、支持周围农村造反——喔，还要宣传**思想。我看就先从双照公社开始，先来其中心着花，再逐渐向周围扩大，整好了渭城咱收编兴平，解决了关中咱走向全省------”赵俊良忙止住他：“碎牛，不敢再往下说了；再说下去你就成了盘据一方的军阀了。先把你的野心收拢一下，看咋样弄好双照的事。”马碎牛很不兴奋，说：“你就会杀风物！没有一个远大的目的怎么能成大事？——好吧，你说，双照的事咋弄？”

王敛翼最近有些烦。一个被自己看好的轰轰烈烈的大批判会却意外地给“工学同盟”做了嫁衣裳。他至今都没想通：为什么许多逍遥份子在批判会后迅速做出了加入“工学同盟”红卫兵的决议，而且自己手下也有二十多人叛逃了？虽然他也有所耳闻，外界传言他搞的这个批判会流于形式、形同杂耍，不光没有实质性的突破，而且大批判会的主角只是一个几何老师，偏离了斗争的大偏向。这些听说虽说被许多人认可，但王敛翼是决不认可的。

至少他不会果真认可。

另一件让他烦心的事是并没有把张闻撵走——不光没撵走，而且张闻在大批判会后的第二天若无其事地回来了。魏子美也没有撵走。原来设想的通过大批判会的成败来决议魏子美运气的奇策，终因自己不愿意认可批判会的失败而作罢。王敛翼左思右想后自我慰藉：张闻和魏子美只是两小我私家，以后有的是时机收拾他俩。可“反倒底”里有些怀有异心的人却私下流传说王敛翼怕了张闻魏子美，如果开除这两小我私家，怕他们带走一批人不说，树下强敌后又不是对手，怕栽在他俩手里。这些听说让王敛翼恨得咬牙切齿。他并不是没有想到掉臂一切将张闻和魏子美开除出“反到底”，但苏芳尘一句“师出无名、人心涣散”的话让他犹豫至今。

学校里尚有少数游离于各派之外的逍遥分子。这些人同情王敛翼和苏芳尘历经磨难的创业履历，“反到底”必竟是渭城六中最先起来造反的红卫兵组织。更重要的是这个组织里大部门人以前学习都很好，是受到普遍尊敬的勤学生，这就博得了部门逍遥分子的认同。这些人看不上“工学同盟”红卫兵，把学校绝大多数学习效果差、平时体现欠好的学生收于麾下被他们斥之为乌合之众，因而就不愿去亲近马碎牛。权衡之下，私下就对王敛翼的“反到底”体现极大的同情。但当王敛翼力邀他们加入“反倒底”时，他们又断然拒绝了。谁都明确树大招风的原理，被咄咄逼人的马碎牛及其行事狠辣的“工学同盟”红卫兵列为头号敌人的并不是远在北京的党内最大的走资派，更不是落水狗钱校长！

相比之下‘红旗’的日子更欠好过，人员淘汰，人心涣散。用马碎牛的话说是“死娃娃抬出南门——没治了。”

除此之外，尚有一些天不收、地不管的人留在学校：没有任何历史遗留问题的教职员工和谁都不愿意接纳的前黑五类学生。

“三分天下”的局势形成后，各派之间也曾热衷于相互辩说，热衷于批斗学校的走资派——更重要的是热衷于辩出谁才是六中真正的革命派。马碎牛只是笑眯眯地听着、看着。他并不加入这些大辩说，口若悬河与引经据典那都是他的短处，这点他十分清楚。但他却热衷于做一个大辩说的听众，他以为辩说双方翻新名堂的论点和恢弘精湛的理论以及出人意料的狡辩手段，都让他着迷。他甚至以为听大辩说给他带来的兴趣丝毫也不亚于赵俊良给他讲的那些历史故事，更不亚于“哑柏红”那拖着长腔的皮影戏。为此，他还把操场上的舞台宣布为“红卫兵辩说台”，甚至还派了两小我私家维护。

牛鬼蛇神揪出来不少，最希奇的是打铃的校工李蛋蛋也位列其中。他的罪名出奇地重：经常到了下课点却忘记了打铃，没到上课时间却铃声大作。因而“民愤极大”，被各派列为重点批斗工具。赵俊良给他安的罪名是“玩忽职守、随心所欲，把革命事情当消遣”。自前两次大批判会后，岂论那一派召开批斗会，甚至是只批斗钱校长一小我私家也忘不了让他陪绑。李蛋蛋仰天长叹：“天爷呀！我连字都不认得，这文化大革命咋都整到我的头上来了？！”